h先生开火车

万般烦心事

【楼诚】长久的空白

大半生的潜伏让明楼有着极高的警觉度,纵然彼时他已然是个头发花白皱纹满面的平凡老者,但他费力拔出书柜里层藏的极深的那本黑封笔记本时,他感觉到了一点,紧张,像是医者发现了一株未面于世的草药一般,惊讶好奇,毕竟老年的他鲜有乐趣。
他抚了抚封面的灰尘,上面还有些小虫年久的尸体,应该是吧,毕竟他眼神已差 并不急于翻开,他将笔记本放在了书桌上,仍旧缓慢的收拾旧书柜。
整理书柜是件费力气的活儿,更多的是费时间,斯文如明楼自然是一丝不苟的,从早晨到下午,太阳都缓缓收兵准备下山,他才拄着拐棍去洗了个手,复又回来拿了笔记本和刚刚整理出来的零散物件回到了卧室。
老了的明楼就不喜欢在书房阅读,他觉得大半辈子在那儿坐着出谋划策,那儿太严肃也太寂寞。
卧室是宽敞的,靠窗处摆了张桌子放了几把木椅,窗台摆放了几株绿色,在这沉暗色调的房间里倒是显得活泼了些,也透着几分不搭。
他仍旧没用急于翻开那本笔记,他放好出去沏了杯茶,他期待那本里面的内容,太过期待反倒不想匆忙翻开。
一切就绪。
那是本黑皮制封面的笔记本,被书过久的压着导致封面凹凸不平,明楼眯着眼细想了一下,也许是记忆退化,他并没有关于这东西任何的印象。
动了动手指翻开封面,内里的第一张纸上苍劲有力的密布着一个名字,明楼伸手覆上那些字,缩皱的手面已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指节修长,他仔细磨蹭那纸面,像是感受写字那人落笔的情绪。
这是明诚的字,密密麻麻写着明楼的名字。
阿诚,你写我的名字竟如此好看,明楼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好像透过世界在和阿诚交谈。

天色已经完全暗了,无法借助外面光亮阅读,明楼匆忙起身开灯,他并没有放下笔记。
第二页写了几行字,端正非常:
“先生,常说世事无常,明诚也不知何时生命终止。
生病什么的倒也罢了,怕是那任务中的意外。
不声不响。
每年写封遗书于此可好,听着虽不吉利,倒是个好法子。
把要说的都说了罢。”
明楼有些奇怪的感觉,像是心中被灌了一碗药,治愈了他多年的相思疾,却又苦涩非常,伴随着明楼颤着嗓子说了声傻,他翻开了第三页。
那便是第一封遗书了,阿诚洋洋洒洒的写了整整三张纸,字字认真细致,第一张纸笔锋有力,回忆了自己进明府享家情,感激之言溢纸而出。
“明府与我并非港湾,而是土地,港湾终有离去远行的一天,而扎根与地即再也不离。”
明楼抿着唇,一行一行的细读。
第二页交代的是未来生活,嘱咐各位不要伤心,嘱咐大姐少熬夜,大姐已然优秀不必对自己过与苛刻,他交代明楼万事仔细着些,遇事谨慎,宽以待人,理解大哥。他交代了明府上上下下所有人,甚至夸了那每日送报的邮差,却未提明楼分毫。
明楼皱着眉翻到下一页,他鼻子开始酸涩。
“先生,这一页可否一人阅读。
先生,你是我兄长,也是我上司,你在阿诚眼中傲气,温和,有时也阴暗狠心。我常常想着,幸而你我为战友,而非敌人,不然被先生盯上,日日谋划算计,真真是背后发凉,幸而你我不是敌人,才能见到不同场合的先生。
少时我为先生去街上买报纸,回来途中下了暴雨,先生可还记得?那时我紧张万分,怕淋湿先生的报纸,我将它折成小块,揣在怀里。我未曾想到先生会来寻我,还那样焦急。你带我回家,怪我自作主张,为我换干净衣服还吩咐煮了姜汤。先生,你可知你撑着伞从雨中寻来的身影有多明亮,那时的先生为我焦急,也无平时从容,纵然你责怪了阿诚,但我却像食了蜜的,更何况,你看到那未湿一角的报纸时不也无奈的揉揉我的头吗,你开心吗先生。
曾经我想成为像先生一般的人,潇洒聪明,后来我放弃模仿先生。先生就是先生,天上地下独一人。
起码阿诚心里是如此认为的。
待我死后,先生便也算失去了个伙伴但愿我并未连累到先生,先生会在收拾阿诚遗物的时候发现这遗书罢,先生会记得阿诚吗,在你心里存个立足之地,但愿我死前的狼狈模样未被先生撞见。”
明楼突然停下阅读,闭眼抬手摸了摸脸,像是驱赶一只叮在脸上的小虫,又像是擦拭脸上的水渍。他发出了类似心中遗憾难过至极的叹气,他微微哆嗦这嘴唇像是在抑制这什么“阿诚,你这些胡话,真是……阿诚”他断断续续挤出这话。
继续往下看。
“先生会在何时看到这封遗书呢,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下一封。先生世事难料,有些事情先生你晓得,但是你不说,阿诚自然也不会说。此逢乱世,阿诚有幸与先生共携手同行,足矣。
外人夸我有主见,可我的主见便是先生,先生说阿诚是称心默契,并肩而立的伙伴,阿诚不奢求与先生并肩而立,站在先生身后挡那子弹也算是一件知足事。
先生你明白阿诚,阿诚自然也是懂你的。
安好,先生,可否(后面被涂黑了几个字,依阿诚力求完美的性子看,这倒是少见。)算了。”
第一封遗书完。
屋内陷入长久的沉浸,静听似乎有动物的呜咽声。
大概,是听错了罢,昏黄的灯光下只余一白发苍苍的老着,他佝偻着平日笔直的身子,一手捂着脸一手紧贴那黑皮本子,身处这灯光下,心倒像是处在无尽的黑暗里。
阿诚,我的,阿诚。
【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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